原文出處:
(無標題) - 黃世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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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註:原作者在瑞士教學)
星期四上完最後一堂課,等學生都走了之後,我留下來慢慢擦黑板,打掃地板,想說把教室整理乾淨再回家,這樣明天的老師才可以安心使用教室。
沒想到本人動作實在太慢了,結果有一個工友,拿著清潔劑和抹布,在門口探頭探腦。
於是我說,「啊!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,我馬上好。」然後接著很好奇地問,「您是新來不久的工友吧?上學期好像沒看過您?」
這一位看起來很年輕的工友說,「對,我才來三個月而已。」
「新工作還適應嗎?還喜歡我們學校嗎?」我問。
「還可以。但其實我也快要離開這裡了,再工作三個月就要走了。」工友一邊在每一個課桌上噴清潔劑,一邊很細心地擦拭,然後回答我。
「喔?」
「對...其實我就在學校對面那間大學讀書。一邊上課,一邊來這裡打工賺錢。」這工友說,「再三個月之後,我就可以拿到社會學學士了,然後接著,我打算去其他城市讀移民方面的研究所。我是這樣想的啊,你們這一間高中就在目前我所念的大學對面,所以我可以一邊在大學讀書,沒課的時候就來你們學校當工友,很方便。」
「移民方面的研究所?這的確是歐洲現在很需要了解的領域,而且在未來會更重要。」我說。
「對,我對歐洲一波波新移民潮的各種討論、移民教育與多元文化等等,一直很感興趣。」後來我們談了很多,談恐攻,也談了移民的語言教育。
我注意到,這一位年輕人從頭到尾,沒有用到「難民」這一詞,也完全沒有告訴我,他心目中認為的「適應」,應該是什麼樣的「標準答案」。他只是告訴我,他對什麼樣的問題,什麼樣的人生主題感到興趣,並且願意用一生的選擇去追求它;自己計畫、安排學業與打工生活,非常清楚自己所要的方向。
我們一邊聊天,一邊把教室打掃完了,臨走前,他說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:
「我們往往會在別人身上找尋一個問題的標準答案,但不會在自己身上,思索這個問題的來路與過程。」
他之所以說到這,是因為我們談到,不少歐洲人把對恐攻的恐懼,無端發洩在新移民身上,卻忘了自己本身的社會,對移民教育長期以來已經出了問題,而那些問題,需要我們自己採取行動,花時間,開始做。他覺得,大多數的情況下,這個世界往往是,罵別人永遠比罵自己快。
後來我看這幾天台灣秒買秒退的新聞,就會想起這一位年輕工友的話。
不少台灣人把對生活的恐懼,無端發洩在反抗者身上,卻忘了自己本身的社會,有太多方面,長期以來已經出了問題。而那些問題,需要我們自己採取行動,花時間,開始做。
而大多數的情況下,這個世界往往卻是,罵別人永遠比罵自己快。
補記:
仔細思考那一些指責反抗者的人,他們在現實生活中,其實同等脆弱,也在這一個世界裡同樣苦苦在撐。他們唯恐觸法,同情員工,憂慮所浪費的時間與成本。
但是他們不知道他們憂慮了全世界,卻忘記了關心自己與那一個最初的原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