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7月25日 星期二

[短篇] 袋鼠天文學家

原文取自:
http://news.ltn.com.tw/news/supplement/paper/1073726


【極短篇】袋鼠天文學家◎包冠涵

兒子要我帶他去買一本書。

「什麼書呢?」我問他。他起先不願意告訴我,後來才勉為其難地透露,是本關於袋鼠天文學家的書。「袋鼠天文學家?」「嗯。」「你的意思是說,作者是個袋鼠學家,同時是個天文學家?」「當然不是!」兒子顯得有點生氣的樣子:「作者是隻袋鼠,牠在沙漠上流浪了二十幾年,只為了撿星星的美麗碎片。撿到時,牠就把碎片裝進育嬰袋裡。」

「這樣啊。」我抓起桌上的香菸盒、車鑰匙跟一大把零錢:「走吧,我們去書店。」這是個星期天的溫柔的晌午。去完了書店,我想帶兒子去吃漢堡。吃完了漢堡,我想回家喝冰涼的啤酒,然後看一場棒球賽的錄影重播。

書店在河邊。這個季節,水邊處處開滿了菅芒花。兒子自己進書店。我坐在一根水泥管上頭抽菸。伸伸懶腰,看假日的雲,假日的水鳥。兒子朝我走過來,他懷裡抱著簇新的書,彷彿抱著他的兒子似的。

路上,他問我,「爸,你喜歡星星嗎?」這是個很難的問題,我沉默著沒有回答。兒子把胸前的書抱得更緊一些,轉過頭去看窗外。

我們去吃漢堡,然後回家。兒子進房間去了,我倒滿啤酒,看起了球賽的錄影重播。那場棒球賽的最末,是場群架。不知道為什麼,我總是很期待那個段落,打鬥開始時,我總忍不住要將音量切至最低,調至慢動作,靜靜地欣賞飽漲的,說不上來是究竟是憤怒或激情或癡迷的什麼,像是貯滿了光的星星一樣,在每個人的臉上、的肢體、的喉頭、的眼珠上,迸裂開來。

身不由己,而且美麗,令我喜歡。